初识梁宗安,是在他作为中国首批援助意大利抗疫医疗专家组组长接受央视采访的直播中。此刻面对《医心》采访的梁宗安,则更为平易亲切,更显师道神采。

  “目前看来,意大利抗疫形势跟我们当时预想的情况差不多,经过2—4周,大概2个14天(新冠病毒一般潜伏周期)之后,只要隔离措施执行到位,控制得当,就趋于平稳,现在意大利正持续向好的方向发展。但病死率依然较高,人口老龄化是最为主要的因素。”梁宗安虽然已回国恢复到日常的工作、生活中,但还是时刻关心着意大利新冠肺炎疫情近况。

  赴意抗疫 天涯比邻

  作为全国知名的呼吸病专家,同时也是四川省新冠肺炎医疗救治专家组常务副组长,疫情发生以来,梁宗安一直奋战在一线,持续高强度工作近2个月;3月10日凌晨,接到前往意大利支援的通知。

  “我是呼吸科医生,这次病疫叫新冠肺炎,自然就该我去。不管是抗疫一线还是日常工作,看病人是职责,做好相应防护,其实差不了多少。”梁宗安回忆起启程前,大致同样的话语,极大地消除了妻子和儿子的担心和顾虑。

  3月12日,专家组辗转抵达罗马。

  “13日,也是意大利宣布隔离措施的第三天,罗马城人少了,车也少了,意大利人民开始真正执行政府的隔离措施。确实,当时意大利疫情比较严重,病死率几近9%,专家组害怕是医疗资源的严重不足所致,但实际走访罗马、米兰、帕多瓦等城市,特别是疫情形势尤其严峻的伦巴第大区后,发现他们医疗资源的分配和管理都有条不紊,非常专业、规范,意大利作为现代医学重要的发源地之一,医疗手段、医学伦理、分类管理等很多方面都显示了极高的水平,甚至有101岁的老人治愈出院。”

  首批援意专家组同时带去了中国红会捐赠的31吨抗疫医疗物资,其中最主要的是30个床位的ICU全套设备,有力地增强了意大利医疗资源的供给能力。

  梁宗安所在的中国专家组向意大利介绍了我国“早发现、早报告、早诊断、早隔离”和“集中患者、集中专家、集中资源、集中救治”等方法和体会。通过实地探访也看到意大利的卫生体系非常健全,中国经验未必适合意大利的国情,但在“控制传染源”、“切断传染途径”、“病症分级管理”“重症危重症集中收治”、“呼吸治疗支持”等问题研讨时,达成了高度共识。

  “他们的‘家庭医生体系’针对居家隔离的轻症患者治疗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提供了专业有效的医疗服务,提升了公共医疗资源使用的效率,我们也正取经意大利,然后中国化,逐步推进中国家庭医生体系的建设。”梁宗安说到。

  前往意大利的中国专家组同时还为在意30万华侨华人进行了健康教育讲座,涉及新冠肺炎防治科普、个人心理调节、营养支持等广大在意华人关心的问题,稳定侨民情绪;同时中意双方都表示了进一步深入交流合作的意愿,不论是目前迫切的共同抗疫、疫苗研究到长远的医学多专科合作,双方都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和信心。

  在意大利支援期间,中国专家组所到之处经常会看到很多意大利人举起大拇指或者鼓掌,有一个意大利少女还创作了一幅画,画的内容是中意两国医务人员托起意大利地图的漫画,这让中国专家组的成员都非常欣慰:“意大利医务工作者极其认真、求真的科学精神,中意两国人民友好互助的传统,共同合作,疫情一定会被控制,我当时就坚信,这一天不久就会到来!”

  春晖不言 桃李天下

  “救人和育人都是我的职责。”这是2003年非典时期,梁宗安作为四川专家组组长面对媒体采访时评价自己的话。

  “17年间积累了更多的知识、经历,有了更多的视角、思考,我现在理解的‘救人’,更倾向于全力帮助患者完成‘自救’,我和患者合作攻克病症;我对育人的要求一直都挺高的,现在还要帮他们推荐个好点的工作地方,毕竟希望他们有更多机会,锤炼专业技能。”梁宗安露出了对学生那份包含深情的微笑。

  此次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过程中,“呼吸治疗师”队伍第一次走进了大众视野,可很少有人知道梁宗安是国内呼吸治疗专业的创始人,前往武汉抗疫前线的呼吸治疗师几乎一半都师承于他。

  呼吸治疗师(简称RT,respiratory therapist)源自美国,是对呼吸功能不全的患者提供以各类呼吸支持治疗和气道管理为主的临床操作技术的医疗专业人员。四川大学华西临床医院1997年在美国医学教育家和华西医科大学老校长杨光华共同的谋划与中华医学基金会的大力扶植下开办呼吸治疗专业,梁宗安作为系主任,对推动国内呼吸治疗师的壮大发展付出了巨大的心力。

  梁宗安看来,呼吸治疗师是“文武双全”的一线“良将”,不仅需要根据每位患者的不同情况制定通气方案,提供最佳呼吸支持,还要熟练掌握各型号、各模式呼吸机的适配和调试,机器出现了故障也要能第一时间诊断和维修。这次前往武汉驰援的各省直辖市的医疗队,很多都配有呼吸治疗师,四川医疗队每一批几乎都少不了呼吸治疗师,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复旦大学中山医院,陪病床上老爷爷一同看夕阳风靡网络的刘凯,而刘凯正是梁宗安的学生。那种为学生感到骄傲与喜悦的神情,自然而然地充盈在脸上。

  据最新统计,目前全国专业呼吸治疗师队伍人数大约500人左右,约一半左右,出自四川大学华西医学院,此次前往武汉驰援的呼吸治疗师大概有160多人,面对7万余名确诊患者,明显人手吃紧;所以,许多专业呼吸治疗师工作之余积极开展各种与呼吸治疗相关的培训工作,规范临床操作,帮助了更多医生、护理一起顺利地加入呼吸治疗工作,为我国疫情防控取得阶段性胜利做出了巨大贡献。

  “面对突发大型公共卫生事件时,例如新冠肺炎疫情,我国专业呼吸治疗师的缺口仍然还挺大的。”梁宗安微皱眉头说到。但新冠疫情的爆发让国家职能部门看到了呼吸治疗师的需求,目前有几所院校与四川大学华西临床医学院共同申办呼吸治疗专业教育,队伍建设将会逐步跟上来。与此同时,一批专业呼吸治疗师正在对医生、护士进行专业短训、进修。“不仅仅在应对新冠肺炎疫情这种特殊情况时,呼吸治疗师非常重要;常态化的临床中,与重症医学、呼吸医学、ICU建设等规范中,都要求有呼吸治疗师,他们的工作也极为关键。”梁宗安说到这里,满脸自豪:“我很幸运成为了呼吸治疗专业的创始人,更没想到,学校培养的呼吸治疗师为祖国做出巨大的贡献,我很荣幸是一名呼吸治疗专业的老师。”

  休戚与共 合则共荣

  “世界经济一体化、各国文化交流、交互、交融持续深入,人类命运共同体更为突显,特别是要面对新冠肺炎病毒这种全球性问题,人类休戚与共,发达国家控制住自身疫情应该问题不会太大,但非洲、印度等不发达地区及国家疫情如果控制不好,世界就不会安全。”

  梁宗安说,即将与意大利医疗同行开展线上就“新冠疫情期间,如何加强对肿瘤病人的治疗管理”等问题的合作交流,未来会与意大利更多的医学领域,特别是呼吸与危重症学专科的合作,推动双方共同进步;当然,世界各国也必须加强合作,才能控制住疫情,最终战胜病毒,切实保障各国人民的福祉。

  “新冠肺炎疫情,目前看来,造成的影响和危害,可能比艾滋病更严重,作为呼吸道传染疾病,控制难度更大,需要人与人协同防控的要求更严格,必须要人类共同应对,更体现出人类命运共同体;加强全社会对呼吸道疾病特别是呼吸道传染病的认识,增加防护意识,增强防控责任,很有必要。我是呼吸科医生,专业上说,人类就是同呼吸、共命运的。”

  结束了《医心》的采访,梁宗安又行色匆忙地奔赴下一个目标了,只留下一往无前的坚实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