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涛 封面新闻记者 陈远扬
近期,四川盆地高温天气持续,不少地区气温在40℃左右。而就在10天前,四川资阳市公安局雁江区分局宝莲派出所的民警顶着“三伏天”的高温天气,救下了一名欲轻生的27岁男子。
8月27日,封面新闻记者从当地警方获悉,这名男子因家庭和个人原因留下遗书欲轻生,家人报警后,他又发来割腕照片,还称准备喝农药。所幸,民警根据家人提供的线索紧急寻人,最终将该男子救下化险为夷。
事发:家人拿着遗书报警,他发来一张割腕图片
“这是我儿子写的遗书,他想不通要自杀,你们快救救他……”8月17日16时许,一女子急匆匆地跑进宝莲派出所,手里还拿着一个作业本。
民警赶紧接过本子一看,上面确有一封疑似遗书:“我要走了,希望没有给大家带来麻烦……妈妈,家人,我对不起你们……”
报警女子说,遗书是她27岁的儿子刘某所写,她在家里桌上发现后,赶紧来了派出所。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刘某的舅舅。
情况紧急,民警随即通过家人提供的照片查找踪迹,发现刘某在资阳城区希望大道附近出现过。此处临近沱江,就在大家猜测是否到沱江边轻生时,舅舅突然收到刘某发来的一张图片。图片是一只手,手肘到手腕部位已被割开3处伤口,鲜血淋漓。
“看起来,最深的一道伤口在手腕动脉处……”即使在几天后,回忆起刘某舅舅的这句话,宝莲派出所副所长刘勇和民警李勇心里仍咯噔一下。因为这类伤口叫 “试切创”,是自杀者在形成致命性切创之前,由于心理矛盾及体验疼痛感觉等各种目的而采取的轻微切割。
想到刘某随时可能结束自己的生命,民警赶紧和家人沟通,寻找更多有效线索。此时,刘某家人想到他近期有到病逝父亲坟前“说说话”的想法,猜测拍照位置在刘某父亲的坟附近。
搜寻:民警紧急寻人,途中他又称要喝农药
刘某父亲的坟位于乡下老家,离城区的宝莲派出所还有一段距离,情急之下,刘勇和李勇顾不得仔细分辨照片信息,立即带着刘某舅舅驱车前往。
路上,在刘勇建议下,刘某舅舅托老家亲戚去刘某父亲坟墓查看,但并无发现。这时,舅舅又想起刘某曾提过外公墓地,一行人又赶往刘某外公墓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情况随时可能恶化,为应付可能到来的“最坏”情况,刘勇在路上还拨打了“120”请求增援。为让增援的医务人员迅速到场,刘勇赶紧联系出诊医生,准备共享实时位置。
但越靠近刘某老家,由于手机信号原因,难以准确共享实时位置。为此,刘勇和李勇合计后,走一段就更新一次微信定位发给医生。
刘某老家位于宝台派出所辖区边界,但更靠近宝莲派出所,在联系了“120”急救车后,刘勇又联系宝台派出所民警增援。他们约定,用最快速度赶往刘某老家,谁先到,谁先去查看情况。
率先赶到的刘勇一行人到达后,大家一边往墓地赶去,一边呼喊刘某的名字,但无人应答。寻找中,民警还发现,墓地上并无烧过纸钱的新鲜痕迹。
一时没了准确目标,民警通过刘某舅舅的手机仔细查看了图片,发现刘某自残照中虽然手臂占据绝大部分画面,场面也有些触目惊心,但能看到水泥地面和床垫的一角。
经民警提醒,关心则乱的刘某舅舅也发现自己此前陷入思维误区,开始对照、搜寻记忆中与图片里场景相似的地点。很快,他想到可能是刘某二伯家的老宅,但此处长年无人居住,房门也是锁着的。
就在大家准备赶往刘某二伯老宅时,舅舅又突然收到他发来的消息。此时,刘某声称自己去意已决,不仅割腕,还准备喝农药……
此时,众人更加揪心,来不及多想的他们在三伏天的高温炙烤下,赶紧冲下山,转头朝刘某二伯家的老宅赶去。
庆幸:民警七脚踹开防盗门找到人,他并未喝下农药
到了后,众人发现大门紧锁,无法进屋。刘某舅舅想到一条自家人才知道的攀爬路线,爬上后透过窗户隐约看到刘某躺在二楼房间内。
此时,刘某舅舅试图从屋内打开反锁的大门,但可能是年久生锈,也可能是反锁了,一时间怎么也打不开。得知刘某在屋里后,大家都呼喊他,让他停止轻生行为,打开房门,却没有任何回应。
刘某随时可能喝下农药,民警不得已选择破门。但防盗铁门在无专业器材时很难破门,刘勇和另一民警只能同时对着铁门“巧力点”猛踹。找准发力点位后,门有了松动和变形迹象,一脚、两脚、三脚……直到第七脚时,门应声而开。
大家连忙冲向二楼,只见刘某躺在二楼仅剩的一张床的床头处,手上有割腕痕迹,流了不少血,身边还有一把美工刀和一瓶“精草铵膦铵盐”农药。
此时,在刘勇4次通过微信发送定位信息后,“120”医务人员和宝台派出所民警也赶到现场。于是,医务人员赶紧上前包扎刘某的外伤并止血,民警反复询问刘某是否喝下农药。
万幸的是,刘某在短时沉默后,称自己只割伤了手腕,并没喝下农药。民警仔细核对农药瓶,发现瓶盖仅扭松了一点,并未破开药瓶封口内膜,在场的人员都松了一口气。
据参与救援人员介绍,该农药毒性较大,如误饮后未及时发现和救治,也非常危险。
回访:连续9天电话回访,他在家人安抚下情绪逐渐稳定
刘某母亲介绍,刘某的父亲11年前因病去世,她忙着打工挣钱,一直与外公相依为命的刘某在成长过程中,缺少父母的关心和教育。
本想着把孩子拉扯大以后,她也可以寻找下半辈子的老伴,开启一段新人生了。却不料孩子并不这样认为,反而因母亲最近准备再婚,加上自己和女友感情不顺,遂产生轻生念头。
8月17日前,刘某买来美工刀和有毒农药,先到父亲坟头转了一圈,又去了外公墓前,在轻生念头更盛的情况下,翻墙进入二伯家空置多年老宅轻生。
民警详细了解情况后,不仅和刘某母亲保持沟通,还连续电话回访,以确认刘某不再有轻生想法,帮助他尽快走出心理困境。
“幸好大家及时赶到,想尽各种办法,救了小孩一命,谢谢你们。”在儿子心理状态逐渐企稳后,8月25日,刘某母亲来到宝莲派出所,赠送锦旗感谢民警争分夺秒,救了她儿子一命。对此,民警提醒她,仍需持续关注孩子的心理状况,注意他的言行细节,防止其心理出现反复。
8月26日下午,民警最后一次回访时,刘某母亲表示,在家人的安抚和照顾下,刘某情绪更趋稳定,没有出现反复的情况。民警还了解到,刘某向母亲表示,此事“翻篇”了,他将去找一份工作。
宝莲派出所副所长刘勇有着3年26次救人的经验,救人后回访也成了他和同事们自发的一种工作方法和自我要求。在他看来,救人后,纾解工作其实才刚刚开始。尤其是轻生行为被强制中断后,心理疏导更有必要。“但马上开展长篇大论的心理疏导,不一定能彻底解决问题。亲人在相对专业的指导下,连续营造一种温馨氛围,效果往往出其不意。这时,一句恰到好处的关心,就足够直击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