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克勤
丁亥立冬后一日,我去送仙桥吴晓毅的工作室小坐。闲谈中,得知沈作常先生正在他的画室工作。电话打过去,得到先生应允,我们穿过长廊,走进了他的“煮峰堂”。
作常先生个子不高,面庞淸瘦,精神矍铄,全然看不出已是花甲之后的年纪。本来先生已收拾好家什,正待与我们去楼下茶坊品茗,冷不丁,晓毅道:“克勤喜欢沈老的字呢。”“哦,对头,我说过要给克勤写一幅的。”先生慨然答道:“拿张四尺纸来!”边说边在画案上搜寻他的一支秃笔,“我就偏爱用此笔,否则写不出字来,哈哈。”朗笑声中,笔走龙蛇。
“夕阳飞絮乱平芜,万里春前一洒壶”,十几分钟后,苏东坡的一首七律跃然纸上,先生掷笔,从抽屉中掏出印章盖上:“好了,克勤法家指正!”他叫晓毅把写好的字铺在地上,凝神看了一会儿,对我笑道。我意外得此宝贝,岂敢妄加“指正”,即便是先生客气题上的“法家”,亦是万万不敢当的。我连忙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先生的手,激动地说:“谢谢沈老厚爱!”
说起来,认识沈作常先生应是十几年前的事。记得是1996年夏天, 以书法名世的沈作常先生在市内一家茶楼举办《山水画精品展》,我与大师兄吴晓毅陪老师秦天柱去出席开幕式。当时已投师“半醒斋”学画的刘敏健把我引见给了沈先生。不过,在那样摩肩接踵的场面上,人的记忆容易处于恍惚状态。1999年我出了本诗集《特别快车》,听敏健说他老师沈作常也喜爱诗歌,故专门请他带了本送给先生批评。
2002年秋天,我与晓毅、敏健等师兄弟在四川省诗书画院搞了个《秦天柱工作室九人画展》,开幕那天,沈先生应邀前来指导。甫一见面,他竞然对我道:“你的诗写得不错,我每首都认真读了。”乍闻此言,我惊呆了:大名鼎鼎的沈作常先生居然记得自己,而且还读了我的诗。原本以为敏健当初不过说说而已,我把拙作送给他的书法老师亦是图掠人情之美罢了!万不曾想,先生记忆如此惊人。
2003年适逢谭昌镕先生七十华诞,寿宴上沈先生即兴以谭老的笔下孔雀为题,吟诵五言百句,洋洋洒洒、字字珠玑,令我好生敬佩。
自从去年晓毅在送仙桥古玩市场开设了工作室后,得空我便会去小叙,期间曾去沈作常先生的“煮峰堂”多次。今年夏天刚好逢先生新创作出一批小品,他专门打开锦匣让我们一饱眼福:先生浸淫中闺古典文学日久,于书法颇行心得,其山水画乃走文人画一路,运笔潇洒,笔力雄健,方寸间尽呈峰峦叠嶂、林壑幽深的美景与诗意,而精神向度方面的努力与探索更是值得期待,就此我感叹:“先生文人画功底真够深厚! ”作常先生端起茶盅,抿一口,笑了笑,说:“为了弘扬中国古典人文精神,我以为文人画也可以是人文画。”
于书法我实属外行,对书家的字全凭个人兴趣好恶。平素敏健所书我已十分偏爱,今番其师惠赐大作让我喜不自胜。冬至前一日,我客居贵阳花溪,遥忆与沈作常先生的数面之缘,不禁心旌荡漾,匆匆提笔, 撰文以记。
2007年12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