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析因

  缺“头部”和“总部”

  定制化政策措施竞争力不足

  ●四川造新能源汽车中新能源商用车占“一小半”,其更易受政府补贴退坡影响

  ●缺少头部企业、缺少车企总部,“生产车间”缺乏自主权,热销车型难以在川生产

  ●缺乏产业配套,定制化政策竞争力不足,部分企业出现生产“迁出”

  政府补贴退坡3年,四川新能源汽车产量为何会出现在全国占比跌破3%的情况?川观智库进行了追问。

  产量占比为何下降?

  次要原因是产品结构中商用车占比较高,主要原因是缺少乘用车热销车型

  多位受访业内人士谈到,之所以出现上述现象,和四川新能源汽车产品结构有关——四川新能源商用车占比较高。

  省经信厅相关负责人表示,四川造新能源汽车中“一小半”为新能源商用车。他并未给出具体统计数据。根据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统计,2020年中国车市累计销售新能源乘用车124.6万辆,同比增长14.6%;销售新能源商用车12.1万辆,同比下滑17.2%。省内吉利四川商用车、银隆新能源、大运汽车、蜀都客车、中植一客负责人告诉川观智库,去年客车产量均出现不同程度下降。

  商用车天然更易受政府补贴退坡影响。四川省汽车产业协会秘书长郝世强认为,相对于新能源乘用车,新能源商用车使用场景不够丰富,“新能源汽车充电时间长的问题,会在商用车身上‘放大’——不管货车还是客车,停下来充电都会影响挣钱。”他表示这导致新能源商用车对价格更敏感,更依赖政府补贴形成的低价,因此补贴退坡对其影响更大。

  然而这只是次要原因。多位受访业内人士提到新能源商用车在四川占比较高,不是它产量“太大”,而是新能源乘用车产量“太小”。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统计显示,2020年中国车市新能源乘用车和商用车销量之比约为10∶1。

  拉动地方新能源汽车产量,主要靠新能源乘用车的热销车型。全国乘用车市场信息联席会秘书长崔东树表示,新能源商用车除公交车、路权等政策外,近期很难看到新的市场空间,新能源乘用车才是当前市场重点。而由于当前新能源汽车市场渗透率仍相对较低,新能源车销量高度集中于头部车型——以特斯拉国产Model 3为例,这款车型2020年交付超过13万辆。国内部分新车型销量仅以“百辆”计。

  受访业内人士认为,没有热销车型,地方新能源汽车生产规模就上不去,行业就很难实现规模效益并催生出完整的产业链条。

  省内凯翼、野马、沃尔沃、奇瑞、吉利成都高原均在生产新能源乘用车。其中究竟有没有热销车型?盖世汽车研究院每月会根据全国乘用车市场信息联席会数据发布当月“新能源汽车车型销量排行榜”。川观智库查阅了2020年所有月度排行,并与公开的产地信息进行一一对比,结果发现无一款上榜车型产自四川。多位业内人士透露,除沃尔沃XC60、XC40外,其余省内车型产量均不高。

  2017年公开报道显示,四川已具备年产10万辆新能源汽车能力。2020年成都市经信局汽车产业处公开表示,成都市新能源汽车整车产能达到15万辆。而省经信厅预估2020年全省新能源汽车实际生产仅约3.5万辆。

  为何缺少热销车型?

  缺少头部企业、缺少车企总部

  为何无一款上榜车型产自四川?

  最直接原因,是新能源汽车相关头部企业在川布局较少。

  以整车生产为例,业内将2020年国内新能源汽车行业格局总结为:3+3+3+3,即3家央企(一汽、东风、长安),3家国企(上汽、广汽、北汽),3家民企(吉利、长城、比亚迪)和3家新势力(理想、蔚来、小鹏)。根据公开材料,其中仅吉利目前在川布局生产新能源整车。

  川观智库也注意到,有些头部企业有在川布局,但并未将热销车型放在四川生产——去年奇瑞eQ登上了“新能源汽车车型销量排行榜”,但该款车型在安徽芜湖工厂生产。奇瑞在宜宾的新能源乘用车生产基地2019年即建成投产。宜宾市汽车产业推进小组负责人介绍,去年该基地生产约3500台新能源乘用车,奇瑞eQ并不在其中;同样上榜的还有威马EX5,该车型在威马温州工厂生产。根据公开报道,威马在绵阳投资建设有汽车自动驾驶示范园。绵阳市经信局负责人透露,威马在川投资并非整车项目。

  除上榜车型外,吉利旗下几何C、几何A等新能源乘用车型2020年也取得了不错销量。但这几款车型也未在吉利四川工厂生产。“我们一直在积极争取这两款车型,但目前暂时还没有在川生产。”吉利成都高原汽车工业有限公司负责人表示。

  既然在川有生产基地,为何不愿将热销车型放在四川生产?受访者谈到一个重要原因:四川缺少车企总部。

  前述在川生产新能源乘用车的车企中,仅凯翼、野马总部设在四川。而目前全省极少具备新能源及传统能源乘用车、客车等完整生产资质的本土整车制造企业,四川野马汽车股份有限公司2019年被山东资本全资收购。

  多位业内人士提到,没有总部,四川就只是一个“生产车间”。“一家车企在全国会有多个生产基地,而只有总部能安排生产计划。可能热销的车型放哪儿生产,出于各种因素,总部通常会优先考虑本地。”吉利成都高原汽车工业有限公司负责人表示,“生产车间”缺乏自主权。此外,总部落地还可带来税收、产值,以及研发机构、产业配套落地等优势。

  去年四川出现了一些生产“迁出”情况。成都大运汽车集团有限公司一位负责人表示,公司2020年停止了所有在川新能源汽车生产,而大运集团有限公司在总部所在的山西上了新的新能源车生产线。被山东资方收购后,四川野马汽车股份有限公司2020年于公开报道中提出,将投资15亿元在山东潍坊市建设年产6万辆新能源乘用车项目。

  为何缺少“头部企业”和“企业总部”?

  地方产业配套体系偏弱,定制化支持政策和东部中部地区差距明显

  头部企业为何不愿来?来了的为何不愿把总部放在四川?缺乏产业配套是一个重要原因。如前文所述,四川新能源汽车产业配套在种类和质量等方面存在短板,车企本地配套率低。多位受访者提出,四川地方配套体系偏弱。

  理想情况下,整车企业的零部件供应商应在其周围200公里以内,以此来降低物流和仓储成本,提高市场响应速度。宜宾凯翼汽车有限公司负责人透露,目前公司配套主要从长三角地区运来,“光配套零部件运输费,造一辆新能源汽车就要花费3000多元。如果四川能有长三角地区的配套水平,零部件运输就只要1000元左右。”

  四川为何缺乏产业配套?受访者谈到,原因包括缺乏整车企业和关键零部件头部企业带动,现零部件厂商技术陈旧、有待转型等。

  除产业配套外,业内人士还集中谈到一点:在全国“争抢”新能源汽车产业背景下,地方政府综合支持力度还需加强。

  根据公开材料,截至去年底,全国有28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加入了新能源汽车造车行列。

  四川并非没有支持政策。去年印发的《四川省支持新能源与智能汽车产业发展若干政策措施》明确了18条支持政策,包括给予新车型开发生产企业最高500万元奖励等。省经信厅相关负责人表示,“四川政策在全国绝对算是有吸引力的,因为涵盖了从研发到生产销售各个方面,政策也很实在。”

  多位业内人士透露,以文件下发的普适性政策并非决定性因素。地方政府间更多比拼的是“一企一策”的定制化政策措施。综合受访者观点,其具体方式主要分为三大类:一是提供金融支持,包括给予车企无息贷款、国有资本进行股权投资等;二是大额补贴;三是其他方面支持,包括帮助建设厂房等。

  受访者表示,这要求地方看得准、愿意且有能力砸钱。这方面四川较东部和中部地区有明显差距。

  根据公开报道,2020年蔚来汽车中国总部落户合肥。同时蔚来与合肥市建设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等战略投资者签署协议,由战略投资者向蔚来中国投资70亿元;同年小鹏汽车宣布将在其总部所在地广州建造新工厂。根据小鹏汽车与广州开发区管委会全资企业广州凯得投资控股有限公司达成协议,凯得将提供40亿元融资以支持小鹏汽车加速拓展业务。

  2017年,凯翼汽车公司宣布迁址宜宾。知情人士表示,宜宾是以国资股权收购了凯翼汽车51%股份,以控股方式实现了招引车企总部的目标。南充市经信局相关负责人表示,宜宾国有资本实力排在全国地级市前列,其他市州很难效仿。